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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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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章

外國語開學那天,是個艷陽高照的晴天。

蘭溪村這會兒應該還處在秋老虎的尾巴,穿短袖打赤膊的人比比皆是,而北方人民已經陸續換上單衣了,怕冷的更是還要在長袖外面加件外套。

沒辦法,這邊的天氣就是如此變幻莫測,也許前一天還秋高氣爽,第二天就凍得人瑟瑟發抖、必須穿大棉襖了。

這樣任性的天氣情況,導致蘇懷瑾的行李規模比預計的多了一倍。

原本她自己在房間收拾,只需要挑選最喜歡的衣服,夏天的裙子襯衫來幾套,秋天各種漂亮的毛衣長裙外套更不能落下,再加上幾雙用來搭配的鞋子,把當初回老家拎的那個大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。

可就在她努力把箱子拉鏈拉上的時候,在謝容笙提醒下進來的劉阿姨打眼一瞧,當時就嘮叨上了,“小美,你這樣可不行,夏天的衣服太多了,後面就沒幾天熱了,你帶一兩件短袖就頂了天。薄的毛衣和外套也帶多了,這時節只要下一場雨,溫度就能降一二十度,不多帶幾件禦寒的衣裳怎麽行,沒有秋衣秋褲大毛衣和棉外套那些,你這小身板凍的打擺子都算好了……”

劉阿姨絮絮叨叨,十分慶幸先生提醒自己過來看看,否則讓小美拎這一箱子美麗廢物去住校,她在學校待不了半個月就得凍傷進醫院。

關心則亂的她倒是忘了,家裏有車,蘇小美去的大學也不是什麽偏遠角落,突然遭遇大降溫什麽,哪怕天上下刀子,也得及時開車幫她把衣服送到。

以自家先生對蘇小美的上心程度,是萬萬不能把人凍著的。

可惜沒人提醒,劉阿姨便按照自己的經驗幫蘇小美重新整理行李了。

想象了下自己被凍成小雞崽的畫面,蘇小美選擇了風度和溫度全都要,愉快接受劉阿姨的建議。

但她不是秋衣棉襖各帶兩件就能打發的主兒,衣櫃裏每一件大衣都有它們的官配內搭,即便很克制的只選兩三套冬裝,行李就已經從一大箱,變成了滿滿兩大箱。

這還只是衣服鞋子,住校生必備水桶面盆暖水瓶那些,李叔已經提前采購好放車上了,加上晾曬好的床鋪被褥,滿滿當當也霸占了半個後車座。

看到大學生開學的震撼場面,李叔忍不住再次跟謝容笙確認,“真的不用我和劉姐一起去搬東西嗎?我們可以再開一輛車。”

謝總表示這些行李東西看著多,但他們有兩個人,把車停宿舍樓下跑兩趟也就能搬完了,反倒是帶上管家阿姨什麽的,過於招搖,容易讓蘇小美在新同學跟前格格不入,不利於她融入新的環境和集體。

是的,他老人家親自、單獨送她開學,連形影不離的小少爺都不再跟著,蘇小美表示受寵若驚。

至於眼巴巴盼著送小美去大學的小少爺也不能一起,倒沒別的原因,單純是開學日不巧在周一,小少爺還要上幼兒園。

大概謝家這樣傳承多代、底蘊深厚的大家族,都有些普通人不能理解的堅持操守在身上,比如說他們對教育的執著——不管沈凜之前有什麽特殊情況,他如今已經正式開學啟蒙,一周多下來適應良好的樣子,謝容笙對他的要求也就不可同日而語了。

謝家最重視子弟的教育培養,哪怕小少爺只是個幼兒園中班生,謝容笙也要求他從現在開始建立端正的學習態度,總結起來就是好好學習,天天向上,融入集體,不搞特權。

——聽起來很耳熟是吧?他對蘇小美的要求也不過如此。

一個是幼兒園小朋友,另一個卻早就滿了十八歲,兩人竟然擁有同一套標準,可見董事長舅舅對蘇小美的要求如何的低。

可以說他對她就沒有任何要求了。

身在福中的人往往是不知福的,蘇小美就對此一無所知,還在興致勃勃前排吃瓜,圍觀這難得一見的舅甥交鋒。

為了爭取送小美上學的機會,小少爺稱得上委曲求全、低到塵埃了,他甚至一改酷蓋本性,破天荒抱著舅舅大腿撒嬌哀求,也只得到親舅舅麽得感情的聲音,“學生就要有學生的樣子,無故請假是決不允許的。”

這一局,董事長舅舅完勝。

到最後,沈小虎也只能乖乖背上書包,帶著滿臉的委屈不甘,一步三回頭的爬上車子。

弱小,可憐,但不哭不鬧。

就還挺讓人意外的,見多了撒潑打滾、哭也要把家長煩死的熊孩子,蘇小美雖然想象不到酷蓋要怎麽撒潑打滾,但他這樣輕易聽話,未免太乖太惹人憐愛了吧。

她覺得謝總肯定也是被委屈巴巴的小朋友可愛到了,鐵石心腸如他才會在大獲全勝的時候主動退讓了一步。

實際上,謝容笙只是熟知心理學,俗稱打一巴掌給個甜棗,沈凜小小年紀已經能明白事不可為見好就收的道理,表現十分優秀,應該得到獎勵,這才在親自送他上車後,摸著他的頭承諾道,“你在學校聽老師的話,好好表現,拿到小紅花,舅舅帶你去小美學校看她。”

“真的?”

謝容笙知道小家夥真正問的是什麽,含笑點頭,“他們學校只是晚上要查寢,但大學遠沒有高中那麽嚴苛,晚自習也不是強制要求的,小美偶爾還是可以陪你玩的。你好好聽話,我下班有空帶你去找她。”

聽到保證,小少爺眼中失去的高光才慢慢回來,仿佛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,小臉嚴肅道:“我會努力的。”

當事人蘇小美見證了被小少爺當成光的一幕,沒被感動到熱淚盈眶,反而開始了浮誇的表演,“哇,小虎一下子說了五個字,好棒棒哦。”

嚴肅端正的小臉一秒破功,從耳根開始染上紅霞。

謝容笙面露無奈,幫羞惱的小朋友關上車門,叮囑司機慢點開車,這才扭頭招呼沒心沒肺的蘇小美:“我們也該出發了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謝容笙能在開學之前,提前知道他們學校宿舍查寢、要上晚自習這些規定,可見沒少跟學校領導聯系,於是花上一兩個小時排隊交報名表的流程直接跳過,蘇懷瑾被分到的班級和宿舍床鋪,也在出發的半個小時前,政教處主任親自打電話告知,同時表示會安排一名老師或學生會幹部為他們指引。

他做主謝絕了校方的好意,唯一的要求是希望允許他把車開進學校,方便他們搬行李。

不過在開學這樣的特殊日子,全校學生家長湊一起估計也湊不出十臺車的背景之下,校方本來就沒有禁止通行的規定,他們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女生宿舍樓下。

饒是他們出發的不算晚,還省了一兩個小時的排隊時間,也永遠有人比他們更快一步,這個時間,宿舍樓下已經是新生和家長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。

謝容笙不是唯一開車的學生家屬,但空地上停著的三輛車一看就是單位裏的專車,捆一起也沒有他這輛高檔進口私家車吸睛,以至於他們停車不到一分鐘的功夫,蘇懷瑾推開車門就發現他們被狠狠圍觀了,心想她真是信了他的邪,董事長舅舅還說李叔劉阿姨他們過來太招搖了,這是有多低估他自己。

有他在旁邊,還能怎麽低調?

不過轉念一想,劉阿姨他們跟過來,車子也是要就近停在宿舍樓下的,到時候兩臺車、還有管家阿姨服務的帶來陣仗,絕對是現在的好幾倍,足以讓她一戰成名,未來四年都活在同學們的驚嘆目光了吧。

那確實沒啥好抱怨的,蘇懷瑾立刻調整心態,手裏抱著謝容笙分配給她的臉盆腳盆水桶,一馬當先上樓找屬於自己的宿舍去了。

他們學校是八人寢,此時已經到齊了一半的舍友,加上他們的家長,把不大的空間塞得滿滿當當,每個人手裏都拿著抹布或者掃帚在四處擦擦洗洗,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,把好多年沒住校的蘇懷瑾看呆了。

有個阿姨熱情招呼她,“同學,你也是這個寢室的啊?先放下東西去選個空床吧,選好了還得擦洗一番才能鋪床,這寢室灰太大了。對了,我們剛去廁所接了一桶水,幹凈的,你要用水可以從桶裏倒……”

蘇懷瑾還在努力消化阿姨透露的信息量,滿腦子都是大學宿舍居然沒有水龍頭也沒有廁所,那她們上哪兒洗澡的怨念,拎著兩個大箱子、還能邁開長腿輕松跟上她的謝容笙已經代她回應了,“好的,謝謝您。”

“不、不客氣。”熱心的阿姨還想說什麽,一擡頭看見來人那一身休閑也遮掩不住的上位者氣勢,瞬間忘了言語,只剩下莫名的拘謹和矜持,忙隨手拿起拖把掩飾道,“那你們好好收拾,我去拖個地。”

就這樣,沒有了熱心阿姨的幫助,蘇懷瑾只能自力更生,學著其他人的樣子去倒水洗抹布——好在這些東西,李叔和劉阿姨都幫她準備妥妥的,光是各種顏色的塑料盆就有四個,劉阿姨說她可以分別用來洗臉洗腳洗屁屁洗衣服什麽的。

在謝家養尊處優大半年,蘇小美在劉女士大棒底下學會的生存技能也沒那麽快就丟掉,單獨跑了兩趟把行李都搬上來的謝容笙,也很快挽起袖子加入了她,除了效率低一點,他們看起來跟其他室友一樣,各項步驟有條不紊進行著。

只是這樣屈尊降貴的謝總,也沒能堵住蘇小美那小聲逼逼的嘴,“早知道就讓劉阿姨送我來了,她收拾的可好可快了……”

對於她這種還沒過完河就迫不及待要拆橋的行為,謝容笙表示見怪不怪,臉上依然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,淡淡道:“讓劉阿姨過來,你就要煩惱怎麽解釋你們之間的關系了。”

在他們忙碌的這段時間,宿舍已經進行了幾輪自我介紹,一位興奮過度的室友帶頭,從自己的姓名到送她來學校報道的父母,最後連家庭情況都一五一十說了,甚至還想祖宗十八代也一起交代的架勢。

有這位同學打樣,其他人都事無巨細的交代了,蘇懷瑾也免不了向大家介紹身邊這位大佛。

蘇懷瑾知道,董事長舅舅自帶霸總氣質和光環,讓她的新室友們一時不敢造次,聽完她的介紹後強行把話題轉到下一位身上,可要是把他換成劉阿姨,那她肯定要被問個底朝天。

她爽快點頭承認,“好吧,你說得對。”

事實上,蘇小美還是太年輕了,新同學當著謝容笙的面不敢造次,不代表不能背著他找她八卦。

女孩們的八卦熱情被點燃,那才是渾身長嘴都解釋不清的。

剛開始,蘇懷瑾還像年初轉學時一樣,老老實實說她跟謝容笙家裏有點關系,沒想到她們聽完更興奮了。

思想開放的大學生,跟她說啥就是啥、心思全都放在沖刺高考上的高中同學們不一樣,她們真的能打破砂鍋問到底,只是有點交情就能代替父母送她來大學報道,豈不是令人浮想聯翩?

睡在她對面的女生更是半點不見外,笑瞇瞇打趣道,“沒有血緣的哥哥,那不就是情哥哥?別不好意思啊蘇懷瑾,我們都上大學了,談戀愛而已,有什麽不能承認的。”

蘇小美:……

越描越黑的她只能在電話裏跟小夥伴抱怨。

沒錯,學校還是可以打電話的,宿管那裏裝了一個公用電話機,只不過是一整棟寢室樓的學生共用,因此電話機業務十分繁忙,休息時間想撥電話,排隊半小時起步。

蘭溪村依然還沒通上電話,她排半個小時以上的隊打電話去鎮上,還不知道老蘇家什麽時候有時間給她回電,想想就麻煩,還不如周末回去再聯系。

偶爾用來跟同城上學的小夥伴聯系還是很不錯的。

這個電話,則是劉曉榮從她學校打過來的。

蘇懷瑾是第一批開學的倒黴蛋,那時候小夥伴們都還在家無所事事,於是當天組團來外國語玩耍,順便要走了她寢室的電話。

“其實也不能怪她們不相信啦。”劉曉榮忍不住幫腔,“我們前天去那邊找你,正好在樓下跟謝先生擦肩而過,沒想到他現在變得這麽溫……平易近人,不穿西裝的時候,看起來也沒比我們大幾歲嘛。要是我們第一次見謝先生是這模樣,我也要懷疑你們的關系了。”

事實上,她們以前沒想歪,但經過那天的驚鴻一瞥,也忍不住要浮想聯翩了。

只是看小夥伴反應這麽大,她也不好意思火上澆油。

即便她這樣克制了,蘇懷瑾還是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,“救命!你們這都被什麽眼神?”

劉曉榮也很想穿過電話線抓著她的肩膀搖晃了,“你才應該清醒一點,正常人都會這麽想的好吧。”

蘇懷瑾:我不聽我不聽。

她覺得跟小夥伴抱怨是個錯誤,人類的悲歡又不相通,遂果斷換了個話題。

拋開令人解釋不清的小誤會,蘇小美的大學生活整體還算愉快,其中最讓人驚喜的就是不用軍訓。

這時候的大一新生入學居然不需要萬惡的軍訓,真是有種三觀都被顛覆的感覺,蘇懷瑾很想讓二十一世紀的校長們都學習這個優良傳統。

不用軍訓的入學,她只覺得天也藍了空氣、也清新了,宛如一夜回到解放前的生活水平也沒那麽難以接受了呢,加上全新的校園環境和同學帶來的新鮮感,時間都像是按下了加速鍵。

周四的傍晚,蘇懷瑾又接到了蘇二哥的電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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